继新加坡、瑞士、加拿大、泰国后，今天我们来说说邻邦日本教育。作为“东亚教育”的典型案例，近年大家对日本的教育提出了很多批评：学业负担过重、缺乏创造力、过于传统……那么，日本教育到底有什么值得我们借鉴之处呢？

作者： 周婧琦

本文原文来自：爸爸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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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日本留给很多中国人的印象，是“昔日风光，却日渐衰落的弹丸小国”。

殊不知，在世界银行最新发布的数据中，日本2022年的GDP仍然超越了德国、英国等一众老牌发达国家，仅次于美国和中国两个超级大国。

尽管经历了经济大萧条，日本的人均GDP仍然高达4万多美元。

与此同时，日本还被称为“发明家的国度”（a nation of inventors）截止2021年，日本诺贝尔奖的获奖人数高达29人，是10个获奖人数最多的国家之一。

我们大多数人不知道的是，很多影响世界的发明创造也来自于日本——

比如，广泛应用于电视、手机和电脑屏幕的 LED 技术；

最早的商用汽车导航系统；

甚至还有全球流行的“数独游戏”……

日本制造业更以“精密”著称。丰田卡罗拉是有史以来最畅销的汽车。

所以，今天我们就来看看，日本的教育有什么值得借鉴之处。

01.

“心狠手辣”的日本爹妈

有一次，我和一位美国白人妈妈聊天，美国妈对我说：“虽然你们亚洲人都长得差不多，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日本人来。”

我很好奇地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美国妈说：“日本妈妈和孩子之间的反差最大了——妈妈们一般都打扮得整齐又漂亮，头发做得很美，脸上画着淡妆……可她们身边的孩子呢？脸晒得黑乎乎，穿着最少的衣服。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就更不讲究了，头发就是最简单的寸头，大冬天也穿着短袖短裤，膝盖胳膊上常常有蹭破的小伤口和乌青块，因为冷还经常忍不住吸溜鼻子……”

“相比之下，中国妈妈就心慈手软多了，”美国妈妈接着说，“冬天起码还给孩子准备羽绒服，夏天也擦防晒霜。这些做法和我们美国妈妈是差不多的。”

把日本妈描述得那么“狠”，美国妈是不是有什么偏见呢？

于是我就跑去问一个日本朋友。

没想到日本朋友连连点头说：

“没错啊，我爸妈就是这样的。即使外面下雪，他们也让我穿短裤短袖……不光是我爸妈，我小时候在日本读的学校也特别狠，大冬天的都不让我们穿长袖。”

“长袖校服是有的，只能夏天穿，用来挡挡紫外线而已。”

日本东京的一所小学里，冬天接近零度的室外，年龄只有6岁左右孩子每天参加户外活动，他们的“校服”就是不穿校服，只有生病的孩子才能套上一件短T恤。

不光在穿着上“狠心”，日本爹妈一般还会让年幼的孩子自己去上学。

在日本，哪怕是在东京这样的大城市里，即便是小孩子，家长都认为他们有足够的独立性和自理能力，可以自己去上学。

就算上学需要搭乘公交车甚至是火车，或者是在繁忙的街道上行走，日本的爸妈也很少担心孩子的安全。

相比之下，美国和中国的父母们，起码在孩子上初中之前，一般都是会亲自接送的。

△图片来自纪录片《他乡的童年》

02.

对健康饮食的执着

在所有国家的妈妈中，日本妈妈大概是把孩子的便当盒准备得最为妥帖的一群妈妈了。

每次陪着孩子去参加学校的field trip，我都只想和美国妈妈坐在一起吃饭，因为她们非常随意，中午给孩子准备一块披萨或者一个三明治，再加上几根白水煮芹菜，或者几个小番茄……就算是“荤素搭配”了。

可是如果你不小心和日本妈妈坐在一起，看到她们准备的雕成章鱼的小香肠，裹成熊宝宝的小寿司，拼成一朵朵“鲜花”的草莓、西瓜和猕猴桃，散发着香气的鱼片、玉米粒和嫩绿的蔬菜……你就会觉得身为中国妈妈的你，简直就是个“糙汉子”。

我有一位19岁的忘年交日本小朋友，从小在美国出生长大，而她的妈妈成年以后才从日本移民到美国的。

日裔小朋友说：“我妈特别逗，除了担心我不好好学习，最担心我的就是营养不够。每次我说要在学校食堂吃饭，她都强烈反对，说美国食品热量和糖分都很高，汉堡里还有那么多红肉，肯定是会把我的脑子给吃傻了的。”

“我妈还会每天早上5点多就爬起来给我准备营养餐，她的口头禅就是：哼，要在从前，在日本，如果家长不给孩子准备有营养的食物，那可是会被大家笑话的！美国人实在是太堕落了！”

△截图自纪录片《日本学校的午餐》

03.

做“家务”，从学校开始

近些年，西方教育界都在提倡让孩子“从小学做家务”，认为这样能够培养孩子的责任感和独立生活的能力。

而在日本，这样的“家务练习”，在很久以前，从学校里就开始了！

我有个朋友叫Lisa，是秘鲁和日本混血儿，在秘鲁、日本和美国都上过学。

Lisa告诉我，无论是在秘鲁还是在美国，学校的杂物都主要由专门的校工来完成。“我们只需要收拾干净自己桌上的东西就够了。”

然而在日本，学校日常的打扫工作，大多由学生和老师共同完成。学校很少雇佣专门的清洁工。

这样做的原因，一方面是压缩不必要的开支，减少浪费，所谓的“把每一分教育经费都花在刀刃上”；

更重要的是，学校从小教育孩子要学会“尊重集体”。日本人非常关注自己对周围人，以及对团体的影响。

△图片来自纪录片《他乡的童年》

Lisa说，放学以后和同学们共同打扫教室，对学习分工协作，建立团体的意识很有好处。“美国孩子的家务是爸妈教的，日本孩子的家务是学校教的。”，“其实在学校里学做家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你必须学会分工和协作，什么活儿都不会干会让别人觉得你影响了集体的荣誉，所以我们每个小朋友都特别特别努力，比在家里努力多了！”

Lisa的日本老爸经常语重心长地教育她，说：“为啥咱们日本孩子要比美国孩子干净整洁啊？因为从小我们就知道——你弄脏的烂摊子都需要自己去收拾！”

不仅是打扫卫生，在日本的部分学校里，午餐甚至也会由学生们轮流烹饪和分配。而不成文的规则是——谁准备、谁分配了午餐，谁就需要负责监督大家，或者亲手在餐后清理所有的东西。

△截图自纪录片《日本学校的午餐》

04.

更多的作业，更坚韧的耐力

和其他东亚国家一样，日本教育最受质疑的部分，大概要数它的“学业压力”了。

Lisa就告诉我说：

“在美国读小学和初中，特别舒服特别开心。假期多不说，还有各种借口不留作业！小学低年级不留作业，放暑假不留作业，各种法定假日不留作业，当天有考试不留作业，周末不留作业……我们学校连周五都不给布置作业，说是要让大家做好’和家人共度愉快周末’的准备……喂！度周末为什么还需要做准备？”

美国学校任性的做法饱受Lisa日裔爸爸的唾弃——日本孩子从进入学校的那一刻起，就需要完成学校布置的家庭作业。他们全年都会收到大量家庭作业。

除了日常上课，日本孩子课外要上兴趣班，专注培养一项特长。兴趣班结束后还要上补习班，来帮助提高他们的学习成绩……无论是兴趣班，还是补习班，也都会布置作业。

对日本教育持反对意见的人说，正是这样的高压学习，造成了日本学生自杀率高于西方国家的现象；

而喜欢日本教育的人却说，正是高强度的学习，培养了孩子坚韧不拔的品性。

最近几十年，日本政府也意识到了“学业压力”的负面作用，因此一直在推进教育体系改革，想要缓解学生压力。比如取消学校星期六的课程，

有意思的是，日本家长似乎对这种做法并不买帐，更多孩子被送进了竞争更加激烈的私立学校和补习班中。

05.

赞美“奋斗”，不赞美“天才”

James W. Stigler 是美国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心理学教授，曾经专门前往日本，对日本的教育系统进行研究。

Stigler教授发现，和美国老师有明显不同的是，日本老师对聪明孩子和“天才儿童”没那么偏爱，他们更喜欢赞美“努力奋斗”的孩子。

在日本的课堂上，老师经常会专门选择解不出问题的孩子，让他们来到黑板前，在所有同学的注视下解题，直到找出答案为止……对于在西方接受教育的人来说，这种做法几乎相当于是“当众羞辱”了……但是在日本，人们却显然把它当作是一种鼓励。

“那个孩子在老师的帮助和启发下，终于凭借努力解出了题目。之后，教室里的所有孩子都会为他鼓掌，称赞他坚持不懈的能力。成为焦点的孩子回到座位上，脸上挂满了自豪的笑容。”

为了证明日本教育在“毅力”培养上的有效性，Stigler教授做了一个实验，他找来一组日本一年级小学生，又找来一组美国一年级小学生，然后给他们出了同一道“不可能做得出来的题目”。

实验结果发现——

美国学生平均只尝试了30秒就放弃了；而日本孩子却整整坚持了一个小时！

在西方，耗费很长时间去做一件事情，被视为是软弱的表现，如果人们不能立刻得到理想的结果，他们更有可能放弃某件事；而在东方，努力奋斗解题被认为是学习的基本组成部分，人们更有可能在困难中坚持而不是放弃。

当然，西方教育也有它的宝贵优势，比如对创造力的鼓励、对权威的质疑，和对沟通交流能力的强调。

并且最近几年，西方教育者们的研究也发现：“坚毅”的品性能够帮助孩子获得更大的成功……而对孩子“坚毅”精神的培养，几乎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日本教育的基因里。

△截图自电影《垫底辣妹》

06.

“最公平”的教育

在世界经合组织的一项调查中，研究人员发现：日本的教育系统，居然是全世界最公平的系统之一！

日本几乎能给“穷孩子”和“富孩子”提供均等的教育机会。在日本，孩子的学术表现仅有9%受到家庭经济背景的影响。

而经合组织成员国的平均值是14%！

在日本，“有贫困的地区，但是没有贫穷的学校”。

《大西洋》杂志曾经刊登过这样一个故事——

在日本一个名为Kawamata的小镇上，有一所很小的学校，学生人数少得可怜，一年级甚至只有两个学生！

尽管如此，学校设施仍然十分先进。孩子能够得到免费的午餐、制服、笔记本电脑、全部文具和体操服。

你在这所学校，经常能看到这样的场景：插花课上，5名两年级的孩子在听一位老师讲课，另外3位老师在旁边提供帮助。

整所学校中，老师和学生的数量几乎一样多。

在美国，经费就是一切，好学区里的公立学校和收费昂贵的私校因为有钱，能够请得起最好的老师，买到最先进的设备，安排上最优秀的课程。

然而在日本，教师不是由学校雇佣的，而是由各个州县雇佣的，工资也由政府发放，因此好老师和好资源，经常会被分配到不好的地区去。

△电视剧《三年a班：从现在起，大家都是人质》剧照

而好老师也往往愿意到差学区教学，因为他们的收入不仅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还有可能获得更高的补贴。

自 2009 年以来，日本政府在全国范围内实施了“增聘教师”的举措，进一步向“有学业和行为问题”的学校分配更多教师……这一举措很快取得了很好的成效。

2012年，日本儿童在PISA测试中，获得了最高总分。

也正是因为穷学生和弱学生能得到更多帮助，因此日本的毕业率要超过许多其他发达国家。在日本，高中毕业率是96.7%，而美国的高中毕业率只有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