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烟草帝国。

文 | 华商韬略 张静波

中国，有3亿烟民。

吸烟有害健康，几乎人人皆知，但他们中很少有人知道，自己每抽一根烟，都是在为半导体、大飞机等国家战略产业“投币”，简直就是在用生命为之做贡献。

【01】

历经5年，6次试飞，国产大飞机终于破茧成蝶。

2022年5月14日，一架编号B-001J的C919大飞机，从浦东机场起飞，于9时54分安全降落。这标志着：

即将交付的首架C919大飞机，首飞试验成功。

五年来，国产大飞机顶住各种压力，砥砺前行。在所有压力里，来自航空发动机的压力，尤其沉重。

航空发动机，号称人类科技史上的巅峰之作，研发难度极大。

许多胸怀航空大国梦、一心想造大飞机的国家，都曾在航空发动机上折翼。

工业制造能力领先于世界的日本，早在2000年，就由三菱重工领衔，开启了MRJ大飞机计划。

然而，这个搞了20年的日本国产大飞机项目，最终还是凉了。原因之一，是造不出高性能的航空发动机。

中国C919大飞机，受制于自身技术水平，同时考虑到产品成熟度、国际适航证等因素，最终选择了美国通用电气和法国赛峰联合研发的LEAP-1C发动机。

这本来是一件双赢的好事，但在中美贸易纷争的时局下，白宫和美国商务部一些鹰派人士积极推动对华禁售航空发动机。

如果此举成行，C919很可能被扼杀在摇篮中。从2006年立项开始，几百亿的研发投入也将竹篮打水一场空。

意外的是，一直对中国挥舞大棒的时任美国总统特朗普，最终选择放行。

对此，他在推特上给出的理由是：“我不希望与我们做生意变得不可能……这（禁售）只会意味着订单流向其他地方。”

这话固然没错，但背后更重要的原因，或许是：中国已经有了备胎！

尽管一开始，就选择了进口LEAP-1C发动机，但中国大飞机一直没有放弃自研航空发动机的努力。

早在2011年，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就着手研发CJ-1000A航空发动机。

五年后的2016年，国家航空发动机专项成立。同时，新组建的中国航空发动机集团也挂牌成立。

CJ-1000A航空发动机的研发，则由中国航发商用航空发动机公司继承。

CJ-1000A的核心机，已于2020年3月点火成功，未来将用在C919上。而负责研发CJ-1000A的中国航发商发公司，第一大股东毫无悬念，是中国航发集团。

那么，第二大股东是谁呢？上海烟草！

作为中国烟草的省级分公司之一，上海烟草持有中国航发商发公司30%的股份。

▲来源：天眼查

事实上，中国烟草和中国航发的合作，由来已久。

研制航空发动机，是一件很烧钱的事，而中国烟草是国家利税大户，资金雄厚，双方的合作可谓珠联璧合。

在这个过程中，中国烟草为我国航空发动机产业的发展，立下汗马功劳。

正如2017年，中国航发董事长曹建国在与中国烟草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时所言：

“中国烟草积极参与、支持我国航空发动机产业发展，为国家民族工业、航空事业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资料图

换个角度，也可以说，中国3亿烟民，每抽一根烟，都在给国产大飞机做贡献。

但如果你认为，中国烟草对民族工业的贡献，仅止于此，那就大错特错了。

【02】

在中国，还有一个比航空发动机更卡脖子的产业，那就是芯片/半导体产业。

海关数据显示，2021年，我国总共进口了4400亿美元的芯片。芯片已连续多年成为中国第一大进口商品。

能排进这份榜单的，都是严重依赖海外的商品，比如原油、铁矿石、大豆，等等。

中国对进口芯片的依赖，源于国内半导体产业，从原材料、设备，到生产制造，相比国外整体落后好几代的格局。

事实上，截至目前，我国半导体产业的国产化率不足20%。

这其中，半导体硅片、高端光刻胶等原材料，几乎被日本企业垄断。

半导体设备的国产化率，也不容乐观。最高的清洗设备，国产化率只有20%，光刻机则不到1%，还只能满足一些不太先进的制程。

资料图

为了摆脱这一尴尬局面，国家实施了很多专项和工程，并于2014年9月成立了国家集成电路产业投资基金，简称大基金。

和航空发动机一样，半导体也是个烧钱的行业。

大基金一期，总规模1387亿元，由财政部牵头，国开金融等八家企业发起。随后的大基金二期，总规模增至2041亿元，资金来源更加多元化。

这其中，又有一个我们熟悉的身影——中国烟草。

其以150亿元的认缴额，持股7.35%，并与其他六大股东一起，位居财政部和国开金融之后，同为第三大股东。

在大基金一期、二期的支持下，近年来，我国半导体产业进步显著。

2022年一季度，我国半导体进口总量两年来首降。这其中，固然有疫情的影响，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芯片国产化率越来越高。

按照规划，到2025年，我国芯片的国产化率要提高到70%。

中国烟草，作为大基金的资金提供方之一，积极参与到了这一历史进程中。

为民族工业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这也是近年来，中国烟草在对外投资中逐渐形成的一种共识。

历史上的中国烟草，尽管财力雄厚，但投资庞杂、分散，且多为省级分公司所为。

比如，最为活跃的红塔集团，就投资了云南白药、大族激光、沃森生物等上市公司。

事实上，2006年之前，中国烟草的非烟投资，曾经历了一场无序的狂欢。各地分公司纷纷投资了酒店、物流、矿业等实体经济。

但由于管理混乱、缺乏监管，不但产生了很多亏损，还造成了负面的社会影响。

于是，从2006年开始，中国烟草对内部的非烟投资进行大规模清理，并于2008年成立了双维投资，负责集团的重大战略性投资任务。

国家利益至上，消费者利益至上——这是中国烟草在其官网上的庄严承诺，也是其核心价值观。

经过大规模的清理整顿之后，中国烟草的对外投资，如今正践行这一承诺，为中国的半导体和大飞机产业，添砖加瓦。

无论半导体，还是航空发动机，都需要惊人的投资金额。而财力雄厚，是中国烟草除了神秘之外，最显著的标签。

【03】

中国烟草，堪称中国最神秘的大公司之一。

长期以来，外界对于它的认知，基本上停留在因为垄断而暴利。

中国烟草有多赚钱呢？来自其官网的数据显示，2021年烟草行业实现税利1.35万亿元，折合2000亿美元，是苹果的两倍。

单论纳税，也就是上缴的财政资金，中国烟草更是华为的13倍、阿里的24倍。

这些钱，如果用来建造航空母舰，一年可以造30多艘！以至中国烟民，多年来对此津津乐道。

如此规模的资金，当然不是一家公司所为，而是汇聚了全国烟草行业的力量。这是由我国烟草行业的体制决定的。

1982年，中国烟草总公司成立，统一负责全国烟草收购、卷烟生产和批发销售业务。

两年后，经国务院批准，原轻工业部烟草专卖局被改组为国家烟草专卖局，与中国烟草总公司一套机构、两块牌子。

资料图

至此，中国烟草横空出世，其下辖33个省级单位和17家工业企业，堪称巨无霸一般的存在。

这个巨无霸因为是非上市公司，长期以来，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我国大型国有企业通常由国资委管辖。但中国烟草的上级管理单位，不是国资委，而是工信部。

至于这个巨无霸在全球的业务，究竟有多大，有多广？外界几乎无从所知。这不仅让国人好奇，也吸引了很多外国人的关注。

2020年，一个由20多国调查记者组成的跨国民间组织，对中国烟草做了详尽报道。

在西方，人们普遍认为，烟草行业被菲利普·莫里斯、英美烟草、日本烟草和帝国烟草四大跨国巨头垄断。

但四大巨头，在中国这个全球最大烟草市场上的份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算上中国市场，中国烟草才是真正的巨无霸，供应了全球市场43.6%的卷烟，堪称世界最大烟草公司。

资料图

随着全球控烟力度加大，近十年来，全球吸烟人数不断下降、卷烟销量持续萎缩。但中国却恰恰相反，卷烟销量仅在2015年北京最严控烟条例实施后，出现过两年的短暂下滑，自2017年以后又开始持续反弹。

不仅如此，自2000年以来，中国烟草还加快了国际化的步伐。

1989年，中国烟草仅在中国香港设有一家分支机构。到了2015年，其分支机构已多达34个，遍布世界五大洲。

今天的中国烟草，不仅从巴西进口烟草，还在罗马尼亚、印尼等地，建有烟厂。

▲中国烟草国际欧洲公司罗马尼亚工厂

中国烟草在海外市场的扩张如此迅猛，以致全球烟草行业专家朱迪思·马凯惊呼：“龙在咆哮！”

烟草行业利润丰厚，很容易形成资本垄断，进而危害国家经济和政治。

对于这样一些行业，中国历史上，通常以收归国有的方式经营，比如汉武帝时期实行的盐铁专卖制度。

国家专卖，可以防止这些巨大的财富落入个人之手，并通过将其充盈到国库里，为全社会造福。

汉武帝的盐铁专卖，一改西汉初期财政的颓势，为汉帝国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今天，通过烟草专卖，中国烟草一年的纳税额，占到全国财政总收入的近6%。这些钱正源源不断注入到国民经济中。

从半导体，到航空发动机……很多事关国家未来的战略产业，都有中国烟草的影子。

对3亿烟民来讲，虽然每个月花费不菲，但看到自己抽掉的每一根烟，都能化作建设国家的资金，支持大飞机、半导体发展，心中应该会油然生出一种自豪感：

我们又立功了！

2018年，中国成人吸烟率高达26.6%，人均日吸16支。这意味着，每四个成年人，就有一个参与了“大飞机”项目。

但也要看到，这背后的代价却很难计量，毕竟大飞机、半导体有价，健康却无价。

据国家卫计委、世界卫生组织数据，中国每年有100万人死于吸烟导致的心脑血管等相关疾病；7.4亿人暴露在二手烟中，其中10万人每年因此致死。

二手烟雾会显著引起PM2.5超标，包含超过7000种化学物质，其中至少250种有毒或致癌。

控烟如今已是全球共识和大势所趋。《“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也强调，全面推进控烟，“到2030年，15岁以上人群吸烟率降低到20%”。

可见，烟民们立功，更要趁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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