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业界大佬的艾路明，显然已经不满足于“企业家”的定位，他开始极力向“慈善家”靠拢，打造看起来更高端大气的人设。做慈善不是不好，只是当一个企业家开始“不务正业”，做些花里胡哨的表面功夫时，他离从高处跌落也不远了。

文 | 金融八卦女作者：澍野

继清仓华泰保险后，又21亿转让天风证券，“资本大佬”艾路明，彻底放弃金融圈了？

最近，天风证券披露，湖北国资宏泰集团董事会一致同意，收购“当代系”的人福医药持有的天风证券7.85%股权，转让价格为21.24亿元。

在此之前，“当代系”另一家企业三特索道也曾宣布，出售天风证券股份不超过2848.99万股。而上述交易完成后，“当代系”几乎全部从天风证券撤出。

作为千亿资本“当代系”的掌门人，艾路明曾经叱咤商界风云，一度横跨医药、旅游、金融、文化体育等多个领域。2020年，艾路明曾以100亿元财富，位列《胡润百富榜》第594位。

▲艾路明 图片来源：微博@阿拉善SEE公益机构

你可能没听过这位“隐形富豪”的名字，但一定听过他的品牌——杰士邦，他的企业曾是全球第二大避孕套生产商。不过，如今情形大变，当代集团陷入资金危局，艾路明频繁变卖“家当”。其中，杰士邦去年就被卖给了高瓴资本。

这位曾与雷军、孙宏斌、毛振华等人肩并肩的商界大佬，如今真的要栽了吗？

1.

/ 放弃当官梦，靠卖尿液起家 /

成为商界大佬前，年少的艾路明，曾有一个“当官”梦。他觉得，不论是乡长还是县长都行，当官就能改变社会。

有这个想法，或许与他早年经历有关。艾路明1957年生于武汉，他出身名门，却在时代的裹挟下，下乡去当了一段时间搬砖工人。

在高考恢复后的1978年，艾路明果断报考了武汉大学哲学系，从工人摇身变成了一个大学生。他直言不讳：“我选择哲学系，是因为我觉得学哲学的学生毕业以后容易当官。”

上大学后，艾路明却将不安分、勇于挑战的性子发挥到了极致，成了全校乃至全国的轰动一时的名人。那时，他办成了两件大事：

1981年，24岁的艾路明从武汉下水，用17天时间，沿长江漂流到上海崇明岛，成为了“长江漂流第一人”。5年之后，他又借助一只皮划艇，用两个多月时间，从长江正源沱沱河漂流到了武汉，开创了单人漂游长江先河。

▲艾路明（右）图片来源：网络

之后回忆起这一经历，艾路明说：“我当时就是想去。别人也许也想，但没有行动，我是想到了就要去做。”或许，正是这份果敢，让艾路明前半生走得顺风顺水。

后来，艾路明如愿以偿地端上了公家的饭碗，硕士毕业后，他就被分配到湖北省党校任教。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很快放弃了这个“金饭碗”。这是怎么回事呢？

艾路明说，“我发现其实我的性格并不适合从政。改变社会的方法有很多种，并不只有从政一条路。”而他选择的另一条路，是下海经商。

1987年，那是一个无数创业“神话”被点燃的时代。彼时，怀汉新开发出“太阳神”口服液，宗庆后创办了食品饮料企业“娃哈哈”。

嗅觉敏锐的艾路明，看到国内生物保健品的火热，认为搞生物医药会大有前途。

1988年，31岁的艾路明与6个研究生同学，拼凑了2000元钱，一起创立了“当代生化技术研究所”。

当时，他们把全武汉的公共厕所承包了，从小便中提取尿激酶出口日本。但是，每当他们拉着“板车”挨个茅厕去收尿液，路人看到他们都掩鼻疾走，还有人投来鄙夷的目光。

而回忆起这些事时，艾路明却大呼自己是幸运的一代，赶上了好时候。

原来，当年在时代的浪潮下，艾路明的生意越做越大，到1995年，艾路明从成立当代高科技产业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当代科技”），到发展成为资产上亿的大型企业，仅仅用了2年时间。

1997年，当代科技成功在A股上市，并更名为“人福医药”，艾路明成为了上市公司实控人。凭借芬太尼类麻醉产品，人福医药成为“A股麻醉之王”，占据了国内麻醉镇痛类药物的半壁江山。

在艾路明看来，像他们这一波做企业的，之所以能把企业做到这个程度，并不是真的懂市场经济、懂企业运营、懂技术，而是胆子大，啥事情都敢干。

于是，乘着时代的东风，胆子大的艾路明一路猛冲。但那时没人告诉他，偶尔停下来思考也很重要。

2.

/ 野心膨胀，买下一个资本帝国 /

人福医药的上市，为艾路明打开了资本大门。野心膨胀的他，开始借机疯狂扩张，杀入生殖健康、金融、文化产业、房地产等领域。

1998年，艾路明的人福医药参股成立了杰士邦（武汉）卫生用品公司。

2001年，杰士邦避孕套一经推出，就赢得了良好的市场收益，在营销手段下，杰士邦不仅破天荒地出现在中国的大商超里，更是上了电视广告。

短短几年后，杰士邦创下了每年2000万元净利润的惊人业绩，让人福药业赚得盆满钵满。

从生物医药到试水生殖健康，为艾路明打开了一扇大门。他意识到，原来跨界这么奇妙，可以赚更多钱。于是，他想要更大胆一点，去做更高大上的金融。

▲艾路明 图片来源：微博@如是金融研究院

早在1999年，艾路明曾试水投资银行，人福医药以515万元拿下汉口银行（曾用名“武汉市商业银行”）0.888%的股权。2002年起，艾路明又进入天风证券，通过武汉当代物业、武汉道博、人福医药等公司一步步增加持股比例。

2014年，老牌险企“华泰保险”的国资股东曾出现一波撤退潮，随后艾路明的“当代系”趁机重金杀入。此前的2010年-2011年，人福医药还曾入股武汉江夏民生村镇银行、湖北竹溪农村商业银行。

如果上述动作还都是在金融圈小打小闹，那艾路明2017年5月的公开喊话，已经有足够的底气。

彼时，在众邦银行开业仪式上，艾路明直言：“当代集团也参股过武汉农商行、汉口银行，但那都是象征性的，这次不仅深度参与，更可以自己决定。”那时候，当代集团已拿下众邦银行20%股权。

2018年10月，天风证券登陆上交所，艾路明再度站到聚光灯下。天风证券表面上第一大股东为湖北国资委，持股12.29%，但股权穿透后可见，“当代系”才是合计持股18.18%的实控人。至此，艾路明的金融版图也变得更加明晰。

那一时期，艾路明还如法炮制“买买买”的模式，进入了旅游地产、文化产业领域，先后收购了三特索道、当代文体。

其中，三特索道主要做景区索道生意，其次是酒店餐饮和旅游地产，后来以2.8亿元收购东湖海洋公园、投资3.53亿元开发千岛湖牧心谷，进入主题乐园领域。

当代文体也是同样的套路，在剥离传统主业磷矿石贸易与学生公寓运营管理后，先后收购了强势传媒、双刃剑体育、新英体育。

经过艾路明一顿“买买买”的操作，一个庞大的资本帝国呼之欲出。

截至2016年，艾路明已将当初凑来的2000元转化为500亿元，“当代系”聚集了100多家企业，旗下控股和参股人福医药、三特索道等6家上市公司，涉足证券、教育、体育、环保、文化等产业。

那时候，作为业界大佬的艾路明，显然已经不满足于“企业家”的定位，他开始极力向“慈善家”靠拢，打造看起来更高端大气的人设。

做慈善不是不好，只是当一个企业家开始“不务正业”，做些花里胡哨的表面功夫时，他离从高处跌落也不远了。

3.

/ 65岁重出江湖，

拯救“当代系” /

2015年转型以来，当代文体的疯狂收购，看似带来了不错的营收与净利的增长，但其商誉金额也是快速膨胀，后期业绩更是陷入萎靡。

2018-2020年，当代文体分别实现营收26.68亿元、17.82亿元和7亿元；净利润分别为1.78亿元、1.05亿元和-19.26亿元。仅仅2020年一年就亏掉了前面多年的利润。

三特索道曾靠着索道业80%左右的毛利“躺着赚钱”，但近年来由于市场环境的变化，基本上是靠卖资产度日。

2016年-2017年，三特索道净利润分别是-5394万元、550万元，不是亏损就是微利。2018年，三特索道因出售资产而利润激增23倍，净利润达到1.35亿元，可卖完资产之后，2021年又回到了亏损的境地。

▲图片来源：同花顺

更严重的是，艾路明对公司战略定位反复摇摆。其中最为典型的是，对杰士邦的“纠缠不清”。

2006年和2009年，人福医药先后两次将杰士邦共计75%的股权，转让给安思尔集团，交易总额为1.62亿元。

当时，人福医药对外宣称，要重点突出以医药产业为主的战略格局，加大产品结构调整、改善资产结构、降低负债率。

2017年，时隔10多年后，杰士邦再次回到艾路明的怀抱。彼时，人福医药联合中信资本，以6亿美元收购了安思尔集团在全球的安全套、润滑剂等两性健康业务板块，并新成立乐福斯集团。

随后，“当代系”花费巨资，为杰士邦做推广宣传，看似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艾路明曾骄傲地对外宣称，“全球有一半的避孕套是我卖出来的。”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是，仅仅过去3年，杰士邦再度被艾路明放弃。2020年11月，人福医药拟作价2亿美元，向高瓴资本转让乐福思集团40%股权。

对此，人福医药的解释称,决定逐步退出竞争优势不明显或协同效应较弱的细分领域，并将核心焦点集中在麻醉、精神、激素等药品产品线。

而在业内人士看来，在业绩走低及负债率不断攀升的背景下，人福医药不得不通过出售资产缓解资金压力。

2021年之后，“当代系”资金链危机愈发显现出来。截至2021年三季末，当代集团有息负债规模达到380亿元，而其在手货币资产仅有65亿元左右。如今，当代集团还有多只债券，将在一年内到期或面临回售。

今年3月，65岁的艾路明不得不重出江湖，试图力挽狂澜。

彼时，艾路明出任当代集团的董事长，周汉生从董事长调整为董事，法定代表人也由周汉生变更为艾路明。

在债台高筑之际回归，艾路明连续变卖“家当”求生，这招看起来不太高明，但他已经没什么选项了。

从近期来看，天风证券第二大股东人福医药，以21亿转让天风证券7.85%股权，获得买家湖北国资宏泰集团董事会一致同意。其实，早在今年4月，这一计划就曾对外公布。

而今年2月，三特索道也曾宣布，计划出售天风证券股份不超过2848.99万股。这意味着，“当代系”大部队撤出天风证券，这让外界颇为意外。

▲来源：视觉中国

要知道，天风证券一度是“当代系”的输血管。天风证券从一家地方小型券商到上市、从行业边缘步入行业主流视野，当代集团从中获利颇丰。2018年至2021年，天风证券净利润已从3.03亿元增至5.86亿元。

2015年-2016年，天风证券陆续推出天风并购基金资管计划一期和二期，仅招商银行渠道募集资金就达到21亿元，投向的底层项目多与“当代系”存在关联。

但是，这批资管计划投资项目到期后迟迟无法兑付，随着最后一笔投资到期，该资管计划在今年6月暴雷。

今年一季度，天风证券的业绩也“遇冷”，归母净亏损8430万元，同比下滑接近200%。今年上半年，天风证券预计实现归母净利4635万元到5560万元，虽然实现“扭亏”，但相比上年度仍降低83%以上。

除此之外，艾路明也对其他金融项目“开刀”了。

2021年11月，人福医药、天风证券子公司天风天睿，分别以10.26亿元、18.08亿元价格，清仓了华泰保险2.5%、4.45%的股份。“当代系”对几家银行的持股比例也有所下降。

不仅如此，在2021年7月，“当代系”还剥离了影视文化体育板块，当代文体控股股东变更为国创资本，实际控制人变更为武汉市国资委。

相较于上述主动减持，当代集团对三特索道和人福医药的减持，则是被强制平仓。3月29日，当代集团通过中信证券所持的人福医药105.86万股、三特索道8.13万股，均发生被动减持。而这也引发了市场对“当代系”流动性的担忧。

实际上，“当代系”的资金风险已经藏不住了。近期，“17当代01” 债券进行展期，“19汉当科MTN001”未能足额兑付本息，构成实质违约，当代文体发行的“20明诚03”也发生违约。

基于此，联合资信、中证鹏元、大公资信在内的多家评级机构，都已经将当代集团的主体信用评级降低至C级。

不久前，艾路明控制的当代集团，长期违规占用人福医药资产，也被监管抓了个现行。人福医药收到监管函后披露，2020年、2021年、2022年前4个月，当代集团资金占用最高分别达13.73亿元、22.33亿元、22.92亿元。

而更令艾路明头疼的是，截至2022 年7月27日，当代集团对人福医药的持股比例为 27.98%，其中，已质押的84.63%股份已被司法标记，剩余未质押的15.37%的股份已被司法冻结及轮候冻结。

从资本市场来看，2021年初至今，人福医药股价已从33.78元/股下跌至8月2日收盘价17.65元/股，股价也近乎腰斩。

还记得，在艾路明热衷做慈善时期，他接受媒体采访时曾说：

做企业没有辉煌这件事，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企业家）时刻都在危机之中，即使马云、马化腾、任正非这些很成功的企业家也不例外......企业时刻都要做好解决问题的准备，不然就会遭遇不测。

但可惜的是，艾路明明知这个道理，却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

参考资料：

《艾路明的“芳华”：揣着50块 用17天从武汉游到上海》，凤凰网财经

《艾路明的传奇之路：掌舵六家上市公司 80%精力做公益》，中国慈善家

《资产956亿，负债611亿！深挖“隐形富豪”背后的千亿资本帝国》，野马财经

《“当代系”遇困瘦身 艾路明出山坐镇》，大摩财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