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当地时间8月20日晚，剧烈的爆炸打破了莫斯科郊外的平静，也引发国际舆论震动。一辆由俄罗斯记者兼政治学家达里娅·杜金娜驾驶的汽车在莫斯科州奥金佐沃区爆炸起火，杜金娜当场身亡。俄方初步调查显示，车上装有炸药，是一起“有计划的、具有雇凶杀人性质的犯罪事件。”

有分析推测，袭击可能原本针对杜金娜的父亲——有着“普京智囊”之称的杜金，只因后者临时换车才躲过一劫。亲克里姆林宫人士将事件矛头直指乌克兰，乌方坚决否认充当“幕后黑手”。《纽约时报》指出，目前事件的真相扑朔迷离，它为持续近6个月的俄乌冲突注入新的不确定性。

爆炸现场

父亲目睹女儿遇难

20日，杜金父女二人在莫斯科西郊参加一场活动，杜金发表了“传统和历史”的演讲。活动结束后，他最初想和女儿一起坐车离开，但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乘坐另一辆车。女儿则驾驶父亲的丰田陆地巡洋舰越野车离开，时间是晚上9点左右。

然而谁都没想到，仅仅过了大约10分钟，悲剧就发生了。杜金娜的丰田车在莫扎伊斯克公路突发爆炸，失控后撞上围栏，路面上到处都是碎片。杜金娜被一股冲击波甩向柏油路面，当场身亡。汽车也被火焰吞噬得只剩骨架。

所有目击者都感受到爆炸的惊人威力，附近建筑玻璃被震得叮当响。俄《消息报》称，当时杜金的车正尾随女儿，他目睹了事发过程，也成为第一批抵达现场的人之一。

俄罗斯社交媒体上流传的图片和视频显示，在被火焰吞噬的丰田车附近，一名似乎是杜金的男子用手捂着头来回踱步。政治学家谢尔盖·马尔可夫证实，事发后杜金被送往医院。

俄罗斯联邦侦查委员会21日表示，根据初步调查报告，爆炸案是不法分子策划的谋杀。炸弹被安装在驾驶座椅下方，威力约为400克TNT。目前案件仍在调查之中。

前律师和调查员马克西姆·卡里诺夫告诉《消息报》，爆炸装置可能是在远处引爆的，将使调查人员的工作非常困难。“你可以打一通电话随时引爆，案犯可能身居另一城市，甚至另一国家……侦破此类案件机会渺茫。”

还有俄媒注意到，杜金娜驾驶的丰田车当天停在活动主办方为嘉宾准备的停车场内。不过停车场的监控坏了，进出车辆也没有经过安全检查。考虑到车辆停了较长时间，犯罪分子趁机安装炸弹的时间绰绰有余。

父女是何许人

爆炸案一出，便迅速占据西方媒体头条。原因在于死者身份不简单——杜金娜是俄罗斯著名思想家、公共活动家杜金的女儿，而杜金被西方认定为“普京的智囊”、为俄发动对乌特别军事行动奠定了理论基础。

留着长发和灰白胡子的杜金是俄罗斯最著名的理论家之一。他1962年出生于一个高级军人家庭，之后曾为极右翼报纸撰稿。

《卫报》说，杜金的世界观在1997年《地缘政治的基础》一书中得到最清晰的阐述，标志着他从持不同政见者向保守建制派“顶梁柱”的转变。书中提出通过地缘扩张、结盟、一体化等方式重振俄罗斯影响力。这本约600页的书也成为俄罗斯军事院校教材。

《论据与事实》报称，杜金以强烈的反西方和“新欧亚主义”观点闻名，而他的主要政治活动围绕俄罗斯构建欧亚超级大国的梦想展开，致力于将俄罗斯与其他原苏联加盟共和国融入新的欧亚联盟。他还参与组织欧亚大陆党，并创立欧亚青年联盟。

俄媒称，杜金1998年担任国家杜马主席顾问，此后还担任过国家杜马专家咨询委员会成员，与俄罗斯军政高层关系密切。他在学界也颇有名望，2009—2014年曾在莫斯科大学任职，还担任了哈萨克斯坦欧亚国立大学名誉教授，并在2018年被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聘为高级研究员。

不过，对于杜金在俄罗斯决策层中的分量，外界看法不一。

一些媒体将他描绘为俄总统普京的“国师”，是俄最高层外交政策的塑造者和神秘推手之一。例如英国广播公司认为，杜金的反西方、民族主义哲学已成为俄主要政治意识形态，尤其是在乌克兰问题上。但另一些媒体不这么认为——《纽约时报》指出，杜金与俄最高层直接关系并不明确。

《论据与事实》写道，2014年杜金接受采访时曾表示，他与俄罗斯总统“不熟”。此外，他因争议性言论被莫斯科大学解雇，也显示他缺乏政府层面的支持。“今日俄罗斯”电视台认为，这位所谓的“影子木偶大师”在俄罗斯被认为是一个相对边缘的人物，杜金的一些观点甚至在民族主义圈子中也被认为是有争议的。虽然他曾担任多位政治家的顾问，但从未得到克里姆林宫的官方认可。《卫报》说，尽管如此，克里姆林宫还是通过国家媒体找到了杜金的用武之地，时而采纳其意识形态，时而又用他来平衡更激进的民族主义呼吁。

有舆论发现，杜金在去年8月20日的一篇文章中，曾“改写”德国哲学家尼采的一段名言。尼采的原话是：“那些杀不死你的，终将使你更强大。”不过杜金的“改写”颇具悲观色彩：“那些杀不死我的，终将杀死别人。”一年后，杜金的话一语成谶，灾难降临到她女儿身上。

在此次事件中丧生的杜金娜今年29岁，年纪虽轻却很受欢迎。作为父亲理论的忠实拥趸，她经常活跃在电台、电视台等场合，发表激进演讲，支持俄罗斯对乌军事行动。她的身影还出现在顿巴斯、顿涅茨克等地区，以“达里娅·普拉东诺娃”的署名进行采访。今年秋天，作为合著者之一，杜金娜的短篇小说集即将出版。小说描绘的主体是俄乌冲突的参与者和目击者，包括军人、战地记者、志愿者等。

杜金父女二人都在西方制裁名单之列。常年被美西方描述为“极右翼民族主义者”和俄对乌行动“精神向导”的杜金早在2014年便“光荣上榜”。杜金娜则在今年受到美英制裁。

资料图

凶手是谁？

虽然事件还在调查，但舆论已经迫不及待地猜测“凶手是谁”。基本上形成4种意见。

第一种将矛头直指乌克兰。持这一看法的多为亲克里姆林宫人士。

顿涅茨克地区领导人普希林及亲俄的乌克兰扎波罗热州政府代表罗戈夫都将该事件与乌克兰方面联系起来，他们认为基辅政权的恐怖分子想消灭杜金，却杀了他的女儿。

《消息报》援引分析人士的说法称，8月24日乌克兰独立日前夕，基辅政权需要取得某种胜利。他们无法发动军事进攻，因此组织了一系列恐怖袭击。

政治分析师斯维托夫则对“今日俄罗斯”电视台表示，俄乌冲突以来已发生多起针对俄方人士或亲俄势力的暗杀和袭击事件，包括马里乌波尔市长（该城市被俄方控制后，俄任命了新市长）受到炸弹威胁等。挺乌势力寄望于以此“恫吓支持对乌特别军事行动的人”。

俄罗斯外交部发言人扎哈罗娃表示，如果调查的线索指向乌克兰，那么这将表明基辅正在推行“国家恐怖主义”政策。

针对俄方指责，乌克兰撇清干系，乌克兰总统办公室主任顾问波多利亚克表示，乌克兰不是犯罪国家，更不是恐怖主义国家。

第二种认为这可能是俄罗斯“各个政治派别”之间的内部权力斗争。持这一看法的多为挺乌人士。于2019年加入乌克兰国籍的俄国家杜马前副主席伊利亚·波诺马约夫称，俄罗斯“国民共和军”对爆炸事件负有责任。

第三种认为这可能是支持俄对乌军事行动的人策划的，目的是迫使普京把军事行动升级。因为随着战事造成的损失，俄罗斯国内支持军事行动的人正受到批评和压力。

第四种认为不排除此案是一起针对杜金娜的孤立事件。一位署名为“塔塔尔斯基”的志愿者对《论据与事实》表示，杜金娜刚开走丰田车就发生了爆炸，只要早几分钟引爆，可能会有更多受害者，因此不排除暗杀目标锁定的就是杜金娜本人。案犯知道她是“著名思想家”的女儿，“想让我们生活在痛苦和恐惧中”。

形势如何发展？

事件将对俄乌冲突局势产生何种影响尚不清楚。但《华盛顿邮报》认为，事件可能为俄乌冲突制造新的爆发点。随着乌克兰将在8月24日迎来独立日，双方较量愈发激烈。

《纽约时报》则认为，尽管乌克兰有能力在前线附近的“俄控区”袭击亲俄官员（今年已经发生多起事件），但没有迹象表明它会在距离俄罗斯首都这么近的地方发动大胆的袭击。文章写道，杜金娜的遇害地点虽在郊区，但那里比较繁华，是俄罗斯统治阶层大片别墅的所在地。如果真的证明系挺乌势力所为，那么可以说杜金娜之死揭开了俄罗斯政治暗杀史的新篇章。而这场袭击也将为俄乌冲突注入新的不确定性。

俄分析人士康斯坦丁·卡拉切夫认为，某些势力显然在制定计划加剧乌克兰局势，在俄罗斯心脏地带犯下这种厚颜无耻的罪行可能是计划的一部分。但与此同时，专家警告所有被这一事件震惊的人不要“急于做出反应”，也不要试图“急切地报复”，因为这可能会使情况更加复杂。

最新消息俄联邦安全局：杜金娜被害案已侦破

杜金娜

当地时间22日，据塔斯社援引俄罗斯联邦安全局消息，莫斯科州达莉娅·杜金娜的被害案已破案。

俄罗斯联邦安全局介绍，杀害杜金娜的犯罪行为是由乌克兰特勤部门准备和实施的。执行者是娜塔莉亚·帕夫洛夫娜·沃夫克（生于1979年的乌克兰公民）。她于2022年7月23日与她的女儿索菲亚·沙班（生于2010年）一起入境俄罗斯。

沃夫克为了组织谋杀并收集有关杜金娜生活规律的信息，在杜金娜居住的大楼里租住了一套公寓。

沃夫克用一辆Mini Cooper对杜金娜进行跟踪，在进入俄罗斯时她使用了顿涅茨克车牌号，在莫斯科使用了哈萨克斯坦车牌号，在作案后她使用乌克兰车牌号经普斯科夫州逃往爱沙尼亚。

此前俄侦查委员会表示，杜金娜乘坐的车辆驾驶员座椅下方位置被安装了400克TNT当量的爆炸装置，该装置被遥控引爆。杜金娜的父亲，俄罗斯著名政治学者，社会活动家亚历山大·杜金在杜金娜被害当晚本来也有可能乘坐被炸车辆，但因偶然情况乘坐了另一辆车，并一直行驶在杜金娜所乘车辆的后方不远处。

但乌克兰方面曾在21日表示，乌克兰与发生在俄罗斯莫斯科州的汽车爆炸事件没有关系。

本文来源：上观新闻、央视新闻

相关作者：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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