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杨俏

编辑 / 杨洁

随着今年8月30日，福布斯实时富豪榜更新，来自江苏的范红卫家族以151亿美元财富 ，超过了碧桂园的杨惠妍家族，成为了新的“中国女首富”。

实际上，在2022年胡润全球富豪榜上，恒力石化创始人陈建华、范红卫夫妇就以1700亿元的身家排在第48名，超过了以1650亿元财富排在第55名的杨惠妍，成为江苏首富。

在抖音短视频上，苏州恒力集团大楼顶端的直升飞机曾一度“刷屏”。有抖音博主表示，这是恒力集团创始人用以“代步上下班”的飞机。在这背后，根据2022《财富》世界500强排行榜单显示，陈建华、范红卫夫妇掌舵的恒力集团，在2021年营业收入达到了1135亿美元（约合人民币7900亿元），位于全球第75位；而遭遇了困境的华为，以987.24亿美元的营收排在了第96位，落在了恒力集团身后。

目前，恒力集团旗下拥有恒力石化、松发股份两家上市公司，以及一家新三板挂牌公司。其中，恒力石化在2022年上半年实现营业收入1191.55亿元，同比增长13.94%；净利润为80.26亿元，同比下降了7.13%。

营收过千亿的恒力石化在分红上也毫不手软。根据其前不久披露的分红方案，恒力石化将拿出71.1亿元进行现金分红，占了公司2021年

度净利润的45.78%。根据该方案，持股比例为33.36%的范红卫一个人就能拿到23.72亿元的现金分红。

然而，首富难当。尽管从一家纺织厂起家的恒力，已经打通了石化和纺织产业链，但作为恒力集团旗下最重要的子公司，恒力石化“增收不增利”，同时公司也背负着巨大的债务压力。恒力石化最新发布的财报中显示，公司短期负债已高达682.6亿元，对子公司的担保额更是高达1663.77亿元。这些都让范红卫“女首富”的位置，坐得并不安稳。

“收废丝”起家的江苏首富

“我们用27年的时间，实现了‘从一滴油到一匹布’全产业链发展。”在2021年6月央视《对话》栏目录制现场，范红卫面带微笑地发言。

当时的这期节目，选择在苏州的金鸡湖畔录制，由当地的众多企业家集体亮相，介绍苏州的发展成就，而范红卫是现场发言的唯一一位女性企业家。

图/《对话》栏目截图

根据公开信息，恒力集团最初是从纺织业起家，如今已是行业内首家全产业链一体化经营发展的企业。恒力集团旗下以石化、聚酯新材料、地产和织造等四大业务板块为主，还包括了热电、机械、金融、酒店等多元化发展。官网上介绍说，集团“现拥有全球产能最大的PTA工厂之一、全球最大的功能性纤维生产基地和织造企业之一”，员工数量已达到12万人。

范红卫与陈建华夫妻两人，算得上是“白手起家”。范红卫于1967年出生在江苏苏州市，本科毕业于南京师范大学经济管理专业。1985年，范红卫入职一家供销社担任财务会计职位。因为业务往来，她结识了比自己小四岁的丈夫陈建华。

恒力起家的苏州盛泽镇，号称“中国丝绸第一镇”，也是江苏的顶尖强镇之一，多年名列国内千强镇的前十。盛泽镇盛产丝绸，纺织业发达。除了恒力之外，另一家跻身财富世界500强企业行列的盛虹集团，也是出自于盛泽。

在盛泽镇中旺村里，陈建华当年做瓦匠、收废丝的故事，现在还为人所津津乐道。

陈建华小时候因家境原因，曾在建筑工地上做过泥瓦匠。后来，陈建华开始经营化纤、生丝的买卖。他曾看到了“废丝”中的生意，在镇上丝厂里回收废丝，收集利用。

因业务往来相识并结婚的陈建华、范红卫，开始了创业之路。上世纪90年代，苏州南麻镇办集体纺造厂濒临倒闭；1994年，夫妇二人掏空全部身家，以369万元认购了该厂，并将其更名为“吴江化纤织造厂”。

这家化纤厂规模不大，只有200多台传统的有梭织机。接手工厂后，夫妇两人引进了1200锭网络车；同时，工厂采用外发加工的方式，将买来的化纤原材料用网络机加工后制成丝，再交给周边农户纺织成布。实行了一系列扩产措施后，化纤厂的发展规模越来越大，为厂里加工纺布的农户也一直延伸到了浙江地区。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袭来，导致了整个市场的萎缩。但陈建华夫妇却趁机选择了“抄底”，吴江化纤厂进行了设备换代，低价引进了88台当时先进的喷水织机，这种机器的工作速度是传统纺机的5倍。第二年，陈建华又“吞下”了苏州福田建设材料有限公司，再投资8500万扩建厂房。

一系列操作后，吴江化纤厂已经成为当地纺织业的龙头。2003年，范红卫、陈建华在此基础上组建了恒力集团，开始向产业链的上游进军。之后的几年时间，恒力集团还开始涉足房地产、文旅等领域，并收购了吴江同里湖度假村酒店、苏州苏盛热电有限公司。

在2008年，一场国际金融危机爆发，国内外制造业再次受到冲击。但此时的恒力集团，已经成为了全国纺织业骨干企业。陈建华再次决定，“加码”扩张版图，上马了年产20万吨工业丝项目，并完成了60万吨纺丝聚酯的配套安装。也正是这一策略，让恒力当时一举取代了原本的德国企业，成为全球最大的涤纶工业丝生产商之一。

两次“逆势”扩张，也奠定了恒力集团未来商业帝国的基础。

7000亿资本版图形成

扩张之后的恒力集团，仍然想要进一步打开在化纤产业上游的布局。虽然我国是第一纺织大国，但国内的化纤产业大部分产能还集中在纤维生产、研发以及纺织业等行业中下游，行业利润最丰厚的上游石化领域却被国外巨头垄断，无法掌握核心定价权。

低端纺纱领域日趋同质化，恒力集团开始加快进军差异化的高端纺纱生产，同时向产业链上游的PTA（精对苯二甲酸）等石化原料延伸拓展。

2003年下半年，恒力集团开始建设40万吨/年熔体直纺项目，用于生产纺织所需的纤维材料。2010年1月，恒力集团不惜重金，花费260亿元拿下了大连市长兴岛的石油炼化工程。

化纤原料的上游是化工产品PTA和PX（对二甲苯），石油中提炼的PX能够生产PTA，PTA则是生产涤纶等化纤产品的重要原料。而炼化一体化，就必然会产出成品油和烯烃。炼油和化纤纺织两者结合，就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

这个项目的推进速度之快，当时一度超出了市场的想象。恒力用14天就完成了签署协议，3个月奠基，6个月后完成全部采购，7个月就将设备安装完毕。陈建华亲自坐镇长兴岛监督工程建设，恒力集团用2年时间完成了3平方公里海面的填充，建设了当时全球产能最大的PTA工厂。而同等规模的炼化项目，一般都需要3年以上的建设周期。

图/视觉中国

2012年，恒力长兴岛产业园一期PTA项目投产；2015年二期项目投产后，恒力又启动了2000万吨/年炼化一体化项目，并于2019年5月投产。恒力横贯化纤、石化全产业链的目标达成。

在该项目全面投产仪式上，陈建华激动地表示，公司交出的是一份22个月项目全面达产的“恒力答卷”。而速度，对石化企业而言，就意味着营收上的回报。

在这之前，连续的扩张也让陈建华夫妇动起了上市的念头。在2016年，大连上市公司大橡塑由于连年亏损，将30%的股份公开转让，恒力集团借机推动了恒力股份借壳上市。2018年，恒力将大型石油炼化项目和PTA项目注入上市公司，并于2019年将其更名为“恒力石化”。

在炼化一体化项目落地投产的2019年，恒力石化的营收突破千亿元大关，达到了1008亿元，相比于2018年几乎翻倍。同期的净利润也提升至100.3亿元，同比增长201.73%。

此后在2020-2021年这两年中，恒力石化的营收分别为1524亿元和1980亿元，同期净利润为134.6亿元和155.3亿元。公司的股价和市值也水涨船高，一路攀升，并在2021年初达到了46.4元的股价高点，总市值突破3200亿元。

此外，恒力集团也从2007年就开始涉足地产业务。有媒体报道称，从2007-2014年，恒力曾开发过十余个地产项目，其中也包括曾被列为“2014年中国十大超级豪宅”的大连维多利亚公馆。

2021年1月，恒力集团还以21亿元底价拍下了苏州金鸡湖东侧的CBD商住地块，规划打造5幢超高层，除了主塔建筑高度369米的恒力全球运营总部，还包括两栋70年产权的酒店式公寓住宅。同年，集团旗下子公司还拍下了海口江东、三亚中央商务区5宗地块，用于建设酒店、集团总部、中央商务区配套服务型公寓等。

今年6月，恒力集团旗下子公司之间还产生了地产方面的关联交易。如恒力石化表示，拟购买恒力地产持有的大连市维多利亚广场B楼公寓以及车位等相关资产，交易对价13.97亿元。恒力石化称，本次交易是为了配套公司总部办公大楼，吸引人才加盟，改善核心骨干员工住宿条件，解决公司总部管理人员、科研人员等人才的住房问题。

在2019年，范红卫夫妇还曾通过收购的方式，拿下了A股上市公司松发股份30.14%的股份，成为实控人。恒力集团收购的同里旅游，此前已在2015年11月挂牌新三板，范红卫在同里旅游担任董事。

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恒力集团官网信息，陈建华目前担任恒力集团董事长、总裁，范红卫为恒力集团副董事长。而在恒力石化，则是范红卫担负起了公司经营的“一把手”重任。天眼查显示，范红卫在恒力石化担任董事长、董事、总经理，而陈建华并未有任何职务。

范红卫夫妇通过搭建起庞大的资本版图，成功地超越了碧桂园的杨惠妍家族。范红卫也借此，登上了“女首富”的位置。

利润下滑、负债激增，恒力石化也受困？

恒力集团旗下尽管横跨了多个业务板块，但曾被资本市场称为“炼化茅”的恒力石化，仍是恒力集团旗下最为重要的核心资产。

图/华创证券

但几次在金融危机时借机实现反超的范红卫夫妇，也在面临新的行业下行的挑战。

从2021年下半年至今，整个化工行业都因为全球石油价格的波动而受到了影响。在2022年上半年，恒力石化的业绩“增收不增利”，同时净利率为6.74%，较去年下滑了1.52%；整体销售毛利率为14.07%，同比下滑了1.2个百分点。

从业务板块来看，在2022年上半年，恒力石化最重要的盈利来源恒力炼化贡献了61.7亿元净利润，同比增长17.7%；恒力化工贡献净利润为3.72亿元，同比下降74.88%；恒力石化（大连）贡献了5.47亿元净利润；恒力化纤净利润为3.32亿元，同比下降69.85%；康辉新材料净利润为2.13亿元，同比下降70.98%。

根据财报，恒力石化在原来“大化工”产业布局的基础上，目前还在积极布局锂电隔膜、电解质、PET铜箔和太阳能光伏背板膜等新兴市场需求与业务领域，寻找新的增长点。截至目前，其旗下的康辉新材料年产80万吨功能性薄膜、功能性塑料项目以及年产260万吨高性能聚酯工程、南通新建锂电隔膜项目正在推进之中。

但从半年报数据中来看，新材料这块还不足以挑起公司未来营收主力的担子。

此外，近年来恒力集团的激烈扩张，也让恒力石化的负债激增。在2000万吨/年炼化一体化投产的2019年，恒力石化总负债高达1376亿元，较2018年增长近41.37%，较2017年增加了196.8%，资产负债率达到了78.93%，超过了其他民营石化企业。此后，公司的负债总额继续攀升。2020-2021年，恒力石化的负债总额分别达到了1440亿元和1530亿元。

根据2022年半年报，截至6月末，恒力石化资产负债率为74.96%。其中，短期借款高达682.55亿元，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71.01亿元。而同期公司的货币资金仅为255.78亿元。

截止到2022年上半年，恒力石化的子公司已经高达76家。公司担保总额为1663.77亿元，全部是对子公司的担保额，其担保总额占净资产的比例高达281%。其中171亿元担保额，提供给了资产负债率超70%的子公司。

目前，恒力石化和背后的恒力集团仍在继续进行大手笔的投资“跑马圈地”。近两个月内，恒力集团频繁展开了多项投资项目，仅其中4个大项目涉及资金高达2256亿元。

恒力集团旗下的另外两家上市和新三板挂牌公司的业绩表现也并不令人满意。

陶瓷业上市公司松发股份于2015年登陆A股，第二年就匆匆“跨界”入局教育行业。但“陶瓷+教育”的转型失败，2019年松发股份将上市公司控制权转让给恒力集团。之后，恒力集团就频繁向松发股份输血，2021年松发股份接受了恒力集团的财务资助金额累计1.41亿元，2022年松发股份还想向集团申请不超过1亿元的借款额度，但这都并未挽救松发股份业绩下滑之势。

2021年，松发股份亏损了3.09亿元。最新财报显示，2022年上半年，松发股份营业总收入1.05亿元，同比下降43.43%；净利润为-3951万元，同比增长-295.09%。

范红卫夫妇旗下的新三板挂牌公司同里旅游的业绩同样不佳，2022年同里旅游营收为2101.35万元，同比下滑37.66%；净利润为-1251.6万元，同比下滑了85.77%。

但对于恒力集团而言，石化业务才是其核心的优质资产。但恒力石化的市值，也已较高点蒸发过半。截至9月8日，恒力石化股价收报19.70元，最新市值为1387亿元。对于范红卫而言，“首富”位子要坐稳，也并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