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记者 杜涛 11月底，华北一位地方财政部门负责人对经济观察网称，该地面临着较多的疫情防控支出，其中方舱建设支出由专项债解决，但核酸检测费用、防疫物资费用均由本级财政负担，目前还未向采购方支付。

上述财政部门人士介绍，此前，核酸检测主要通过医保渠道支付，但今年的核酸检测费用则主要来自于地方财政。

上述地区在2022年采用了“应检尽检”的检测方式，因此，尽管今年核酸检测单价较2021年、2020年有较大幅度下降，但是一个区一轮的核酸检测费用也在百万元以上。

据上述财政部门了解，不少地方的核酸检测费用都尚未向核酸检测机构支付。

多家核酸上市公司的财报数据显示，今年前三季度的应收账款出现了大幅度增加，这也与上述财政部门人士介绍相符。

依据第九版疫情防控方案、“二十条”（《关于进一步优化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科学精准做好防控工作的通知》）以及12月7日发布的“新十条”（ 《关于进一步优化落实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措施的通知》），核酸检测进一步优化，“新十条”提出不按行政区域开展全员核酸检测，进一步缩小核酸检测范围、减少频次。

但前三季度各地核酸检测费用的支出已经形成，且尚未进入地方财政的预算体系，这笔暂时“悬停”的支出最终由谁买单尚无定论。

一位要求匿名的财政专家告诉记者，核酸检测以及相关防疫支出定位为公共卫生事件，应由政府支付，但其中也涉及防疫级别问题，重大跨区域传染性疾病是中央事权。

该专家依据的是2018年国务院印发的《关于医疗卫生领域中央与地方财政事权和支出责任划分改革方案的通知》，其中提到全国性或跨区域的重大传染病防控等重大公共卫生服务，主要包括纳入国家免疫规划的常规免疫及国家确定的群体性预防接种和重点人群应急接种所需疫苗和注射器购置，艾滋病、结核病、血吸虫病、包虫病防控，精神心理疾病综合管理，重大慢性病防控管理模式和适宜技术探索等内容，上划为中央财政事权，由中央财政承担支出责任。

但是，根据2020年5月发布的《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关于做好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提出“应检尽检”所需费用由各地政府承担，“愿检尽检”所需费用由企事业单位或个人承担。

2022年以来，不少地区已经实施行政区域内“应检尽检”，这也给地方财政带来了极大的支出压力。上述匿名专家表示：“地方政府挂账较多，可能是面临财政的压力。最终支付还需要考虑支出责任问题，界定中央和地方的职责区分，分清支付资金的主体到底是谁。”

核酸账目

目前地方政府的核酸支出压力主要形成于2022年，其中的变化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诸多城市采用了“应检尽检”的核酸检测方式，二是核酸检测支出责任主体由医保转至地方政府。

2022年5月26日，国家医保局负责人称，按照《国务院应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疫情联防联控机制关于做好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防控工作的指导意见》《关于加快推进新冠病毒核酸检测的实施意见》，常态化核酸检测费用由各地政府承担。

这笔费用到底是多少？

以北方某县为例，该县常住人口数量不足50万，该县财政人士告诉记者，此前该地核酸采用二十混一，计算上其他核酸相关物资支出，“应检尽检”一轮的成本在200万元左右；目前则采用十混一，约在 300万元一轮。

与此同时，防控期间，核酸检测频次也从一周一次变为两天一次，如果保持“应检尽检”一个月，成本将超过千万元。

上述该县财政人士人士告诉记者，近期县内所谓的“静默”以发白文的形式进行，所谓白文即没有名头（单位），不盖章，但有落款——疫情防控部——的文件。静默后，要求所有的百姓居家不外出，所有的公职人员和志愿者全部到岗，去采核酸和蹲点防止人员外出，工作人员和执勤人员发通行证和通行卡，所有的公职人员和志愿者配送生活物资。

“招聘志愿者的条件是免除半年物业费。”上述某县人士表示。

一市级行政区防疫负责人告诉经济观察网，以该市为例，目前采用了一周两检的政策。仅市辖区一月核酸费用能达到数千万元，计算上下辖各县，月度核酸费用能达到上亿元。

另一位地级市财政人员表示，按照目前市内统计口径，包括核酸检测费用、酒店隔离费用、送餐费用等各项开支很难在今年年内结算。防疫开支外，该地今年还进行了疫情后的财政补助政策，这笔开支在数亿元左右。

应收账款

今年前三季度，兰卫医学、凯普生物、迪安诊断、达安基因、谱尼测试、金域医学这6家企业的业绩处于持续增长中，这些企业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分别同比增长240.73%、130.04%、96.94%、94.52%、94.10%、46.41%。

一方面是净利润的增长，另一方面是应收账款的增加。

今年上半年，谱尼测试、兰卫医学、凯普生物、金域医学四家公司，对应的应收账款分别为12.31亿元、20.35亿元、22.80亿元、70.99亿元，分别较去年上半年同比增加了123.56%、189.19%、106.13%、79.86%，前三季度的应收账款是同期净利润的3倍以上，谱尼测试则达到5.7倍。

兰卫医学表示，公司应收账款增加，主要系报告期业务快速增长、大筛查核酸检测业务回款周期较长所致。

目前在部分地区，核酸检测费用仍处于一种“悬停”的状态，即尚未结付给核酸检测公司，也未计入地方政府的预决算体系。

上述地市防疫政府负责人告诉经济观察网，目前市区的核酸费用以及其他防疫支出都尚未向相关方结算，此外，鉴于疫情的突发性，也未在地方政府的预算中体现。

北方某市的财政负责人对经济观察网表示，疫情是动态的，财政资金难以提前准备，这也导致核酸的支出没有对口预算，只能暂时以欠款的形式存在。

在该财政负责人看来，目前地方政府和核酸公司之间也正在形成一种拉扯，尽管尚未收回资金，但核酸公司依然需要继续履行检测的服务，才有可能更快地得到回款。该财政负责人预测，双方最终可能会选择在现有账目基础上按照一定折扣的方式结算。

何解？

从财政事权划分的角度，这笔核酸检测费用支出最终应该由谁买单，尚有一定的讨论空间。

按照2018年出台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印发医疗卫生领域中央与地方财政事权和支出责任划分改革方案的通知》，提到全国性或跨区域的重大传染病防控等重大公共卫生服务，主要包括纳入国家免疫规划的常规免疫及国家确定的群体性预防接种和重点人群应急接种所需疫苗和注射器购置，艾滋病、结核病、血吸虫病、包虫病防控，精神心理疾病综合管理，重大慢性病防控管理模式和适宜技术探索等内容，上划为中央财政事权，由中央财政承担支出责任。

一位专家告诉记者，传染病的防疫支出应该算中央财政事权，但是地方核酸检测是否纳入中央事权仍需要弄清决策方和受益方的问题。一方面，核酸检测受益方和决策方是地方政府，另一方面核酸检测也减少了部分外溢性风险，“从外溢性来看，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应属于共同事权，中央应该承担部分核酸检测支出。”

一位北方地方财政部门人士观点类似，他认为大范围核酸是由地方政府决定的，一般是本级地方政府承担，但从外溢性来说，也涉及部分共同事权。

地方财政收入正在面临诸如税费减免、土地出让减少等挑战，在这一背景下，防疫支出的账单更需妥善处理。

2022年末，一些地方开始进行预算调整，增加防疫支出。

浙江永康市公布今年预算第二次调整方案的报告，调增了本级支出预算，其中卫生健康支出调增了4.5亿元，用于疫情支出。

根据广东深圳市龙岗区今年第二次预算调整方案的报告，当地通过多种途径筹集23亿元，在支出方面，按照区疫情防控指挥部统一部署，龙岗区积极开展健康驿站管理、疫苗接种、核酸检测、医疗防护物资采购、社区小区围合等疫情防控工作。结合后续防疫工作经费需求，经审核，建议再安排各街道疫情防控工作经费3.3亿元。

也有部分地方政府摸索了其他方式来减少防疫支出的压力。

上述北方某市的财政负责人介绍，其辖区内部分县此前建立了国有的核酸检测机构，在今年的疫情防控中，这些核酸检测机构不仅能够为本县疫情防控提供支撑，还在为周边县提供服务，目前账面收入已经达到上亿元。该地的另一个县则一直由本地公立医院提供核酸检测服务，希望通过这一方面进一步压减核酸检测成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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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涛经济观察报部门主任

财税与环保新闻部主任
长期关注宏观经济，财政、货币政策领域。主要关注财税、金融、审计、环保、PPP、大工业等相关方向。